分卷(99)

    因为水浑浊的时候，我们加进去一起搅拌，不能使水马上清定下来，我们现在能做的，便是静待时间，水自有清定下来的时候。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卫明溪轻声安慰道，看着容羽歌的眼里，满是怜惜和心疼。

    那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容羽歌觉得自己一刻都无法忍受，网上对卫明溪每一句恶言，她想起来心口都有种辗转难耐的疼。

    很快就会过去。卫明溪相信没有什么热闹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总会散场的。她和容羽歌在一起，和那些看热闹的群众，并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关系。他们当中，并没有多少人会正在在意当事人会如何，他们多半都在自以正义的宣泄心中的不满，新鲜感一旦过了，他们也就疲倦了。

    容羽歌并没有卫明溪这么乐观，她觉得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如果没有彻底把卫明溪身上的污名清洗干净，这些黑点将会一直伴随着卫明溪，这是容羽歌绝对无法容忍的。

    第154章

    你女儿是疯了吧。向全世界宣示她爱着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这种高调和肉麻的表白，卫延之觉得怎么都不应该是他的大女儿会做出来的事情，俨然就像被人下了降头。卫明溪是打算豁出去了，名声、工作、前途都不要了，这让卫延之又气又无可奈何。

    都说平日没脾气的人，发起火来吓人，道理大概是一样，懂事了三十几年的人，事事都能云淡风轻，谈起恋爱来，竟然是这般不管不顾，这容羽歌还真是红颜祸水。何漱玉看过羽歌的照片，这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漂亮，是那种极其少见的漂亮。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自己如此优秀的女儿竟然也不能免俗，栽在了美色上。

    都不知道明溪到底是怎么想的，容羽歌再漂亮也就才十八岁，心智未熟，心性未定，能靠谱到哪里去。明溪喜欢女人也不是不行，你说凝月不比这小姑娘更靠谱，更合适吗？卫延之觉得女儿付出这么大代价和这么小的小姑娘在一起不值得，何况人家的家长根本就不愿意让她和明溪在一起。

    凝月确实不错，模样好，性情又好，又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和明溪很是般配，确实是可惜了。本也是中文系教授的何漱玉素来就非常喜欢江凝月，也觉得凝月和自己的女儿更配，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

    哎，这高家本就是权贵人家，咱卫家又欠人家一份恩情，我们真的是处处被动，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十八岁的小姑娘能顶什么事，我就怕明溪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惹一身腥。为女儿忧心这些天，他们二老寝食难安。高雅祯的性情霸道，卫延之也略知一二，总担心对方还会有别的手段对付明溪。偏偏他们理亏于人家，又只能任打任挨。可卫明溪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卫延之又哪里舍得女儿被百般刁难。

    我倒希望那小姑娘顶不住压力，主动和明溪分了。何漱玉很清楚自己的女儿是劝不动了，但是如果是对方顶不住家里的压力，和明溪分手，倒是最好的结果。

    卫延之一听，确实如此，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她们分手了，高家应该就能收手，只要高家不再报复，不再干涉舆论，他们再为女儿澄清清白，大概率还是能洗得清。

    要不，我们和那小姑娘谈一谈？卫延之看着妻子有些期待的问道。

    她是铁了心要和人家在一起了，咱真把小姑娘说动了，我怕明溪会怨我们。何漱玉的迟疑的说道。

    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怨我们，就让她怨吧，我们总归也是为了她好。何况，咱们也未必说得动容羽歌，死马当活马医吧。卫延之觉得如果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孩子怨就怨吧。而且卫延之总觉得卫明溪现在的状态，属于被爱情冲昏头的状态，并不是正常的状态。

    何漱玉点头，对丈夫的想法也是认同的，总归不能任由女儿继续呆在火坑里。高家确实不是明溪能应付得了的大火坑，明溪已然引火烧身，他们做父母还是得想办法灭火，而不是不管不顾。

    我们想单独见容羽歌，不太容易。到现在为止，明溪都未让我们见她，藏得严严实实的，未尝不是防着我们。何漱玉说道，他们二老能想到的，她那聪明的大女儿，应该早有预防。

    只要我们想见，总归是有办法的。卫延之说道。

    容羽歌一直陷在负面情绪里面，只要网上关于卫明溪的风暴还没停下，无论卫明溪怎么劝慰，都无法让容羽歌真正开心起来，哪怕她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在卫明溪面前看起来比较开心一些。

    比起外面的风暴，容羽歌的情绪才真正让卫明溪感到棘手。容羽歌对当下的局势束手无策，卫明溪同样对容羽歌负面的情绪束手无策。容羽歌的情绪，让卫明溪也陷入了焦虑，三者形成一个闭环的死结。

    卫明溪知道要尽快打开这个结，不能让容羽歌的负面情绪继续酝酿下去，不然会出问题的。

    要不然我们先出国散散心？卫明溪提议道，摆脱当下的环境，或许容羽歌的情绪就能改善了。其实不到万不得已，卫明溪不会如此提议，她知道如果自己把容羽歌带走，或许会激怒高雅祯，到时候高雅祯可能就会非理性把报复转移到自己家人身上。但是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暂时先带羽歌出去散心几天，只要这几天的舆论高峰一过，再回来，情况会好一些。高雅祯也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把手伸向自己的家人。

    容羽歌听到卫明溪的提议，先是一喜，但是很快就否决这个提议。如果她和卫明溪现在出国了，会让更多的人觉得卫明溪是心虚潜逃，那才真正让卫明溪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而且，她也担心，自己和卫明溪出国了，她妈妈会迁怒于卫明溪的家人。容羽歌太了解自己的亲妈，为达目的，不惜牵连无辜。让卫明溪身败名裂也无法逼卫明溪就范，她妈妈难保不会进一步对卫家的其他人做什么。容羽歌知道，只是针对卫明溪的手段，卫明溪都能顶得住，但是对付她的家人，卫明溪未必顶得住。想到这里，容羽歌就更加焦虑难安。

    容羽歌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芷儿，我想回家一趟。容羽歌知道所有事情的源头在她妈妈那里，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想回去求她妈妈。

    卫明溪哪里放心让现在的容羽歌回去，她很清楚，以容羽歌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容易被高雅祯攻破的。

    羽歌，别回去。卫明溪抱住了容羽歌，不想让容羽歌回家。这是这几天以来，卫明溪第一次感到了惶恐和不安。她原想过，只要自己和容羽歌足够坚定，慢慢的和高雅祯耗下去，高雅祯迟早会妥协的。可因为照片和房子的事，让容羽歌陷入极度自责的心理状态，让本应该和自己一样坚定的容羽歌变得脆弱不堪。卫明溪担心容羽歌会为了自己而去妥协。

    我答应过你，不会伤害自己的。容羽歌以为卫明溪不让自己回家，是担心和上次一样，怕自己用身体威胁妈妈。

    我担心你会为了保护我而回去向你妈妈妥协。羽歌，那些真的都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卫明溪担心的说道。

    不会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我就回去试着求一下我妈妈，实在不行，就算了。容羽歌确实起过这个念头，可是一想到和卫明溪分开，她就心痛得难以自抑，她知道自己舍不得离开卫明溪，哪怕是为了保护卫明溪。

    不要回去。卫明溪再次要求道，容羽歌回去就有被瓦解的可能，她冒不起这个风险。一直以来，卫明溪都觉得如果哪一天容羽歌要主动离开，自己也能坦然接受失去，可真面临可能失去的时候，卫明溪才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洒脱和倘然。此刻，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怯弱和害怕。

    容羽歌显然也察觉到了卫明溪坚持不让自己回家背后的不安，感觉到了卫明溪对自己的在意，眼眶再次红了起来。她感觉好开心好开心，又感觉好难过好难过。

    好，我听芷儿的，不回去。容羽歌也紧紧回抱卫明溪，没有比卫明溪更重要的。

    卫明溪吻上了容羽歌的唇，比平时都要热烈、急切，夹杂着不安。

    这是被高雅祯知道她们的恋情之后的第一次亲热，卫明溪的指尖烫染着容羽歌的肌肤。

    卫明溪突如其来的热情，燃起容羽歌的渴望，她也需要一把烈火，烧尽现实世界的一切烦扰。

    芷儿要容羽歌分外热情的回应卫明溪。

    燃起的大火，暂时烧去了人间的烦忧。

    可，也只是暂时的。

    外面的舆论，还在发酵，越演越烈。

    卫家二老终还是坐不住了，卫延之打电话让卫明溪必须马上回家一趟。

    卫明溪不得不回家。

    只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何漱玉就找上门了，玩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容羽歌开门看到找上门的何漱玉，有些忐忑不安。她觉得卫家二老有理由讨厌自己，是自己害卫明溪身败名裂的，就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

    何漱玉主动朝容羽歌微微笑了笑，看到容羽歌本人，何漱玉发现竟然比照片和视频里的女孩更漂亮，漂亮的都有些不真实了。何漱玉心想，女儿既然喜欢女人，如此漂亮的女孩，大概就如同男人过不了美人关一般。让何漱玉更惊讶的是她在容羽歌脖间发现吻痕，还不止一处，让她的心情很微妙。

    容羽歌看着笑得并没有恶意的何漱玉，更加不知所措。

    我能进去吗？何漱玉问道。

    快请进。容羽歌有些慌乱的请何漱玉进屋。

    何伯母要喝些什么？进屋之后，落座之后，容羽歌客气问道，只是和何漱玉独处让她更加局促不安。

    何漱玉知道容羽歌的不安缘由，其实她并没有责怪容羽歌的意思，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来这里劝说容羽歌的行径不太磊落，像极了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别忙，我说几句话就走，你大概能猜到我的来意了。何漱玉也不再客气，为了女儿，只能当这个恶人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卫明溪的。容羽歌低下头，自责的说道。

    其实不怪你，别说是外人，就连我和她爸爸都觉得她对你有引诱的嫌疑，她比你年长，这是不争的事实，还大了你十四岁之多，责任在她。在何漱玉看来，这段感情就是女儿的责任多过年幼的容羽歌。

    第155章

    不是的，是我先喜欢她的，若真要说引诱的话，是我引诱了她才对。容羽歌马上否认道，她听不得任何人说卫明溪引诱了自己，哪怕是卫明溪的妈妈。

    容羽歌说到她的时候，眼里是光亮的，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喜欢和对卫明溪的维护之意。何漱玉突然有些明白明溪为什么会喜欢眼前的少女，不仅仅只是漂亮，情感热烈，生气蓬发，拥有着明溪所没有的特质。

    你很维护她。何漱玉看着容羽歌，语气肯定的说道。

    容羽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何漱玉是卫明溪的亲妈，没有任何一个妈妈不向着自己的孩子的，自己对卫明溪的维护在何漱玉面前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其实我和她爸爸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是你父母应该是非常反对你们在一起，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很显然，你也没有能力说服你的父母。何漱玉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何漱玉这话让容羽歌的脸感觉火辣辣烧着，比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要难受，可是她却无以反驳。自己先招惹的卫明溪，却没有能力摆平自己的父母，让卫明溪遭受自己的父母的报复，承受了所有的污蔑和非议。别说是卫明溪的父母，容羽歌连自己都厌恶现在的自己。

    你别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同为人父母，反过来我们未必会比你的父母的做得更好。我们之所以不反对，那是因为明溪已经三十二岁了，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我们相信她做出选择的时候，已经深思熟虑过，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做出了取舍。可你不一样，你才十八岁。在世人眼里，十八岁就是半大不小，心智还未完全成熟的孩子。在你的父母眼中，更是如此。如果明溪才十八岁，我们也会有和你父母一样的担忧，甚至强烈的反对。将心比心，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他们的反对甚至愤怒。他们也完全有立场做出对应的措施，我们绝无怨言。只是为人父母，总归有自己的私心，盼着自己的孩子一切安好，我们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背负着污名被人指指点点，那些辱骂的话，比落在自己身上还要难受。父母想要保护孩子，是天性，你父母如此，我们亦如此。何漱玉非常诚恳的对容羽歌的说道。

    容羽歌低下头，不敢看何漱玉，她焦虑且不安的绞弄着自己的手指，不敢回答何漱玉。其实何漱玉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容羽歌就已经猜到她的来意。这些话入情入理的话，让容羽歌根本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反驳何漱玉的话，而是陷入更深的愧疚之中。

    何漱玉能感觉，高雅祯对明溪的为难，大概已经让容羽歌心里不太好过了，如今自己这番话让容羽歌承受了更大的压力。何漱玉有些不忍心，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不得不逼自己狠下心来。

    我不是让你们彻底分手，我只是希望你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这对你和对明溪都不是坏事。那时候明溪可以不用承担年长者所有的压力，你也可以在这段时间真正思考，你是否就是非她不可，是否真的做好和她在一起的准备。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得不到认同和祝福的爱情注定不会开出甜蜜的花朵。让你父母接受的前提是，你父母觉得你确实是一个大人了，这最根本，也是最基础的因素。心智的真正成熟，无法量化，岁数却是最直接最客观的评判标准。好比现在，如果你已经三十岁，你和明溪在一起，其他人就没有权利可以对你们的选择指手画脚，就连你父母反对的立场，都显得没有那么有说服力。就连自己和丈夫也都会担心过于年轻的容羽歌对明溪只是一时的迷恋。此时容羽歌再浓烈的喜欢，都像在沙堆上建立的起来的城堡，看着美丽，实则不堪一击。谁年少时喜欢，不都是最纯粹无畏的，可又有几人真的坚持到了最后？

    容羽歌依旧没有回答何漱玉的话，她紧咬嘴唇，她努力让自己不被何漱玉说动，但是她知道，何漱玉说的没有错，他们都是这么认为，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就连卫明溪都做好自己成熟之后可能会离开她的心里准备。十八岁的自己，不足以让任何人信任自己，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浓浓的无力感，再次把她拖拽入深渊。

    明溪义无反顾的选择和你在一起，我们本应该尊重她的决定的，我说这些话，有些僭越了，我心里也颇为不安，希望你能谅解一个作为母亲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爱的当下，确实难舍难分，能够尽兴的爱一场，未尝不是一段酣畅淋漓的人生，也是一种宝贵的体验。没有谁对谁错，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也都可以谅解，向来旁观者总是容易，选择者才是最难的。何漱玉以我提议你这么做，却不强迫你必须这么做的开明态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