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两个人情（二合一）

    泰罗卡森林。

    遒劲的桃树上穷九霄，下抵黄泉。

    树冠宛如一柄撑开的巨伞，将大半个外域都笼罩在它的遮盖之下。

    树枝间硕果累累，每一颗桃子都是一个灵魂，墓园国度在德沃丝接管之后，其中的血精灵英魂便获得了一次选择的机会。

    忘却过往记忆，进入桃树的轮回，开启一段新的生命；或是留在太阳之眠，协助德沃丝管理冥世的国度。

    抑或进入不再觉醒的永眠！

    绝大部分人选择了前者，尽管那将会使他们自我不再，可隔着生与死的帷幕，他们依旧热切地渴望着能再一次以鲜活的肉身，亲临辛多雷新生的家园，去体验一段不一样的旅程。

    留在冥世的人不多，但也有约莫数千人，也有数百人选择了永眠。

    繁星城的所有居民在想要孩子的时候，都需要经过一个培训，并通过培训考核。

    这考核的内容是城里的孤儿院长阿鲁娜编撰，内容主要是如何抚养孩子，如何教育孩子，以及如何成为合格的父母...

    律师米越曾对这一教材做了一些法律完善，妇产科医生贺丰年来了之后，则又在里面填充了一些孕期护理、胎教、婴幼哺育之类的专业知识。

    只有通过了这些考核之后，才可去生育中心领取1-2个仙桃服食受孕。

    保证受孕，不孕也孕！

    桃树根上的树洞中有个传送门。

    麦迪文和吉安娜赶到时，只看到泰兰德和玛维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门中。

    吉安娜一个闪现，便要跟着进入传送门，但一个人影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止步，这里是辛多雷的禁地，未经允许不得进入。”

    库尔迪拉·织亡者拄剑侍立，旁边还有一局未打完的麻将，和三个有点懵逼的血精灵。

    贺丰年和高旭三人早就想进入暗影界探索，无奈任务一直没来，只好来和库尔迪拉搓麻将。

    三人此刻见了麦迪文和吉安娜，也已经见怪不怪，这世界的进程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连创生者都见过了，还差一个麦迪文？

    吉安娜举杖拱了拱手，“联盟和部落即将开战，我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回泰兰德女祭司，失礼之处，我回头再和凯尔萨斯殿下赔罪！”

    说完，她抬腿就要进入树洞。

    库尔迪拉脸一沉，这棵树的轮回，是整个外域的枢纽，你一句失礼就可以进，那我还守护个屁？

    不等他出手，贺丰年却站了起来，镇静自若地对吉安娜道：“塞拉摩女王这么热爱和平，为何还要试图挑起战争？”

    吉安娜皱眉，法杖轻轻顿了顿，便走向传送门：“这话怎么说？”

    “你强闯辛多雷禁区，真的以为凯尔萨斯殿下的刀，是砍不动人了吗？”

    吉安娜驻足，暴风城出征在即，每拖延一秒，情况便紧急一分，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进传送门中，但贺丰年的话却让她顾忌起来。

    凯尔萨斯会为这和她撕破脸吗？

    但很快，她便把心安了下去。

    一棵树罢了，就算她和凯尔萨斯旧日的情分早已不再，他也断然不可能为了这就和塞拉摩开战。

    “事态紧急，何况我只想确保泰兰德女祭司的安全，事后我会和殿下解释。”

    “艾露恩的高阶祭司是这世上最安全的人，没有之一！”

    贺丰年说完，又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开传送门给她通行：

    “倒是你，吉安娜女士，你强闯辛多雷的禁地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但等辛多雷大军降临塞拉摩的时候，请别忘记，是你挑起的战争，是你把战火引到自己国度的。”

    “这只是一棵树而已！”

    “泰达希尔也只是一棵树而已！”

    贺丰年说完，便不再开口。

    吉安娜却迟疑了，她现在无法确定这棵树对辛多雷的意义，但如果这棵树真的很重要...

    无论有多重要，也比不上此刻她要做的事重要！

    她咬了咬牙，抬腿就要进入。

    但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了她肩头。

    吉安娜回头，只见麦迪文面色凝重地对她摇了摇头。

    “守护者？”

    麦迪文默然不语，静静注视着这颗巨树。

    这颗树上交织着多股力量，生命、秩序、圣光、暗影......这么多股力量和谐交融。

    可以想象，这样一颗树在任何世界的重要性都是毋庸置疑的。

    可这样的树在他过去的数千次预言中，一次也不曾出现。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预言法术失灵了，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之前的所有计划，所有安排都得推倒了重新布置了。

    这是一个十分繁复，也十分浩大的工作。

    令人头秃的工作。

    见他不说话，吉安娜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守护者，再不去，来不及了！”

    “你若进去了，才真的来不及了！”

    麦迪文说着，闭上了眼睛，“耐心点，孩子！他说得对，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泰兰德更安全。”

    我是担心她安危吗，我是担心联盟和部落打起来。

    吉安娜虽然着急，却终于没再试图强闯，她拄着法杖，绕着传送门来来回回打圈圈。

    此刻已是正午，瓦里安虽说会等她一夜，但要掀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需要的准备工作可不少。

    至少今天，联盟是不可能动身出发的。

    她只希望泰兰德快点回来，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就在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的时候，传送门中出现了人影。

    “女祭司！”吉安娜赶忙迎了上去。

    泰兰德皱了皱眉，不理她，自顾自和玛维说着话。

    “轮回之后，他们还能记得自己吗？”

    “可以！”

    玛维话语简洁，虽然给出帮助，却并不意味着她已经原谅泰兰德。

    她顿了顿，又道：“你现在要考虑的，是该把重生之后的他们安排到哪里，泰达希尔已经没了。”

    “可以让他们留在外域吗？”

    “不能！”

    “他不愿意？”

    玛维长眉抬了抬，停下脚步：“先不说他愿不愿意，你愿意吗？除了艾露恩，你愿意接受其他人的命令吗？”

    泰兰德身躯顿了顿，辛多雷的先祖奎尔多雷是卡多雷的分支，因为不愿放弃奥术魔法而遭到卡多雷的放逐，此刻却要卡多雷寄人篱下，托庇于辛多雷。

    这还真是有些难以接受。

    但他们此刻能够重生，已经是托了凯尔萨斯的福，些许委屈算得了什么？

    她沉思了片刻，咬咬牙道：“我愿意！”

    “可是艾露恩不愿意！”

    “什么？”

    泰兰德愕然，“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大概你就是祂亲女儿吧！

    玛维长长叹了口气：“罢了，我给你找个地方吧！”

    ......

    “你要把艾露纳里亚让给她，你确定？”

    东方昶的脸上写满了惊容，艾露纳里亚是艾欧娜尔的避难之所，艾欧娜尔复活之后，便将这个世界再度拼合，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后花园。

    而这个世界，也是玛维一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

    他没想到玛维竟然会为泰兰德让出来。

    泰兰德也一脸困惑，什么艾露纳里亚？和艾露恩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让给我？

    玛维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也许能领导守望者，但并不适合带领整个卡多雷，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她。”

    守望者只要练不死，就可以往死里操练。

    但带领人民不行，带领人民要张弛有度。

    玛维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一个铁血的特种兵将领！

    而不是领袖！

    东方昶挑眉：“那你自己呢？”

    说什么绝不原谅，还不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另找一个便是！”

    哪儿那么好找，东方昶不置可否：“我可提醒你，你背负的黑月之轮里面已经蕴藏了太多痛苦，艾露纳里亚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一个世界，其他世界你未必驾驭得了！”

    安全？

    无痛嫁接不是很安全吗？

    玛维眨了眨眼睛，立刻就明白了东方昶的意图。

    他这是在给她邀功！

    她可以付出不求回报，东方昶却不想她的付出被当成理所当然。

    玛维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的好意，但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守望者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辛劳了上万年，却依旧不被暗夜精灵的主流社会认可，被认为是一群没事找事的疯子。

    因为她们的功劳全都藏在自己心里。

    “艾露纳里亚在被阿克蒙德击碎之前都很安全，链接这个世界的难度和需要承受的痛苦也更小，而且那个世界也更适合卡多雷。”

    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不需要嫁接外域过去，泰兰德也能承受，这也就避免了泰兰德和东方昶建立不必要的羁绊。

    玛维顿了顿，又道：“至于我自己，我和艾露纳里亚其实并没有那么契合，先找找其他世界吧，实在不行，我进入暗影界化身冥月便是！”

    “不，不可以！”

    泰兰德没听懂前面的话语，但她听懂了暗影界，那个世界对于活人来说，就是一个死者的世界，进入那个世界也就意味着在现世的死亡。

    “玛维，我亏欠你的已经太多了，就算重建新家园，再种一颗世界之树，我都不能让你再承受那样的痛苦。”

    玛维侧了侧眼皮，邀功的感觉，还不赖！

    “既然有现成的，何必那么麻烦？而且也未必就到那一步，我承受的伤痛无数，这点小事情还难不倒我！”

    “不，玛维，不要！”

    玛维脸色一冷：“让不让是我的事，要不要在你！”

    你还上瘾了不是！

    东方昶挥了挥手，开启了一道传送门：“那就别浪费时间了，艾格文已经催我们好几次了，来吧！”

    数分钟后，传送门中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我...可以...承受！”

    “艾露恩，不，艾露恩...为什么？为什么抛弃你钟爱的孩子......”

    “加尔鲁什，加尔鲁什，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我...不会屈服！”

    泰兰德嘶吼着，咆哮着，此刻她身上在没有丝毫温和宁静的气质，反而更像是一头末路的野兽。

    月辉亮起，从无穷星域之外照耀进来，洒落粼粼光辉，轻抚泰兰德的伤痛。

    那月辉之中带着安抚，带着愧疚，带着怜惜，甚至还带着哀求之意。

    东方昶不出声，因为那哀求是冲着他来的。

    艾露恩觉得我能帮泰兰德？

    看着痛苦无比的泰兰德，玛维脸上的快意敛去，化为深深的担忧。

    她看出泰兰德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之所以没有被压垮，完全是因为艾露恩的护持。

    “你当初承受的，也是这样的痛苦？”

    东方昶也有些奇怪，艾露纳里亚是一个很小的世界，所遭受的撕裂之痛，也只有片刻须臾。

    按理说，驾驭这样的世界对于泰兰德来说，应该不难。

    艾欧娜尔的身影出现在虚空之外，隔着传送门与他对视：“她和你不一样，你虽然是第一次尝试，却做足了准备，而她的精神，本来就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是满buff的，她是残血？

    “她撑得住吗？”

    “撑不住！”

    艾欧娜尔摇了摇头，“除非你愿意帮她承担！”

    “但那样一来，艾露纳里亚也会与我产生联系...”

    东方昶皱眉犹豫，他倒不是不愿意帮泰兰德，实在是泰兰德和艾露恩的羁绊过于密切。和泰兰德有了牵连，也就意味着和艾露恩有了牵连。

    而艾露恩此刻到底是什么态度，他还摸不准。

    艾欧娜尔似乎看出了他的顾忌，忍不住摇头道：“你对艾露恩的成见太深了，卖祂一个人情对你只有好处。”

    “祂是你姐姐？”

    艾欧娜尔微微顿了顿身，但很快便放松下来，她伸出双手，一手上繁花绽放，草木凄凄，另一只手则交织着奥术和秩序的光辉。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六大领域并非互不相干，创生与交融无处不在，立身秩序的领域，我和诺甘农他们是兄弟姐妹，而若是立身自然和生命领域，我和艾露恩也是姐妹......”

    也就是说这张桌子不是一个平面，而是立体的，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固定的形状......

    东方昶又道：“如此说来，就算在秩序领域，艾露恩也是你们的姐妹吧！”

    艾欧娜尔惊讶地张大嘴，无声瞪他。

    东方昶也不甘示弱，隔着传送门和她对视。

    片刻之后，艾欧娜尔败下阵来，她无奈地摊了摊手，干脆破罐子破摔：“艾露恩涉及的领域十分广泛，圣光、暗影、生命、秩序...这些领域都和祂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也是祂强大的原因。”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射着心中的光影，但同时，它也是身体的器官，拥有身躯自有的力量...它还照耀诸界，予自然万物休憩与安眠......

    怪不得会有唯一真神的传说！

    东方昶点了点头：“所以这也是艾泽拉斯这么重要的原因？因为她涉及的领域比艾露恩还要广博？”

    艾欧娜尔不说话了，片刻之后，她才开口道：“总之，你只要记住，哪怕你的计划只有一丝希望，艾露恩也会帮助你...”

    重点是一定要有希望！

    卖艾露恩一个人情...唔，不对，算上送暗夜精灵轮回的话，艾露恩严格来说欠他两个人情。

    虽然不知道这人情会在什么时候兑现，如何兑现？

    但他总有一种预感，预感这将对他未来的道路起到关键性的影响。

    行吧，干了！

    下一刻，他将意志延伸到艾露纳里亚，将那撕裂的痛苦分了一大半到自己身上。

    “唔...喝啊！”

    半小时后，泰兰德回到小屋里，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她感到一股强盛的生机与她链接在一起，这生机瞬间就将她的伤体复原，同时也令她与自然、生命领域都构筑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真正的强大。

    真正的强大无法仅凭力量成就，但没有力量绝对成就不了真正的强大。

    她不禁去想，如果在那场劫难发生之前，她就拥有这力量，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切？

    不过现在在想这些已经完全没有意义。

    她看着东方昶惬意闲适的脸，不禁一阵恍惚。

    那痛苦，那撕裂身躯和灵魂的痛苦，他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这就是获得力量的代价吗？

    而这还是最简单，最不痛苦的世界！

    那其他的世界要怎么办？

    泰兰德不禁为玛维担忧起来。

    玛维看了看东方昶衣袖里露出的半截手指，拿手指上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一根根青筋凸起，随着手指的抖动而跳动。

    她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你就装吧！

    “到我了！”

    东方昶身躯一僵，默不作声地摄来一块小石子，悄悄递给玛维。

    演戏演全套，装像点儿。

    玛维默默给了他一个眼神：还用你说！

    数分钟后，玛维凄厉的嘶嚎从传送门中传出来，宛如鬼哭狼嚎一般，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泰兰德急得眼泪狂飙：“玛维，玛维！凯尔，请你帮帮她...帮她...”

    “我...在...帮了！”

    东方昶眼窝突起，额头上“冷汗”直冒，但玛维的呼喊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大声了。

    “伊利丹，我杀了你...”

    “啊...玛法里奥，混账，你这混账...”

    “泰兰德，泰兰德，你怎么敢，你怎么......”

    借着这次机会，玛维把所有的不满都一次性发泄了出来，无奈口拙，骂不出什么技术含量。

    泰兰德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急得团团转：“这...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厉害了呢？”

    “奈兰是...萨格拉斯伏击万神殿...的地方，这个世界...承受了太久的苦痛，不是艾露纳里亚可以...比拟的，这个...只能靠她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艾露恩，救救她，救救您的女儿...”

    泰兰德已经泣不成声，伴随着她的祷言，月华再次散落。

    只是这月辉之中却没有丝毫抚平伤痛的力量，反而带着丝丝愠怒。

    “她...放弃了对...艾露恩的...信仰，艾露恩...不会...帮她的...”

    “不！艾露恩，求求你...”

    天空一暗，无边月华徒然就变得凄惨起来。

    创生者也叉腰不作声，默默看着两个人演。

    “凯尔萨斯，你这叛徒，你这忘恩负义的混蛋...”

    东方昶脸顿时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