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三脸（二合一）

    伊莎娜眼中瞬间升起一层水雾。

    “灵魂之匣，那是承载历代卡拉波英灵的魂匣......”

    但是古尔丹将无数惨死俘虏的冤魂也注入了其中，使之彻底被腐蚀了。

    这些灵魂中，包含了被塔隆·血魔所杀害的数千老幼妇孺，也包括了无数战死的邪兽人。

    这一行动，直接导致了魂匣中的英灵悉数遭到污染，这些悲伤的灵魂最终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充满痛苦与怨恨的灵体，进而扭曲了承载它的容器，使这个魂匣变成了畸变活物。

    如今，这幅由万千灵魂交融的画卷上，只剩下三种颜色：痛苦、愤怒，和欲/望。

    圣光的追随者不该被仇恨掌控，伊莎娜以为自己可以放下这些过去，但当她看到这个扭曲的灵魂时，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战栗，在与这些饱受折磨的灵魂共鸣。

    东方昶递了一条丝巾给她，他没有安慰，也不知如何安慰人。

    伊莎娜接过丝巾刚要抹，忽然反应过来，低头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用它擦去眼角的泪水。

    “殿下想要我怎么做？”

    “我打算在塔隆·血魔身...灵魂上做一个试验，但我需要你帮我控制住他。”

    在灵魂上面做实验，一听就很邪恶！

    但如果对象是塔隆·血魔的灵魂的话，伊莎娜觉得完全没问题。

    “这简单，殿下放心。”

    禁锢亡灵是牧师的拿手好戏。

    东方昶捏碎灵魂石，一道黢黑的人影如黑烟般幻化出来。

    人影刚出现，便尖啸着向实验室外逃窜。

    “禁锢！”

    正义凛然的声音响起，伊莎娜眼疾手快，圣言召唤一道光柱落下。

    白银光芒凝聚而成的柱桩整齐排列，勾勒出一道篱笆状的围栏，一条条大金链子缠绕其上。

    篱笆桩上洋溢着神圣气息，将塔隆·血魔死死禁锢在原地。

    “我会把灵魂之匣中蕴藏的苦痛、愤怒和欲望精华逐一打散，然后将他的灵魂投入其中，以平息亡魂的怨念，并借此净化这个魂匣，集中精神，不要让他逃脱！”

    “是！”

    伊莎娜连问都不问了，让塔隆·血魔亲身体会他给这些可怜灵魂所带来的的痛苦，这还问什么？

    其他亡灵同样打了个哆嗦，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女妖之王的灵魂中，便曾被巫妖王灌注了无数痛苦，她无时无刻不在承受那痛苦凋敝的诅咒。

    神圣禁锢之中，塔隆·血魔已经开始慌了。

    那么多痛苦的灵魂，无一不想向他复仇，他这一进去，还能有得活？

    他想求饶，可神圣禁锢加身，连张一张嘴都是一种奢望。

    东方昶没有折磨人的癖好，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灵魂之匣对他而言有大用，若不然直接一巴掌拍死了事，简单粗暴。

    至于塔隆·血魔，那纯粹是因为他恰巧是净化这魂匣的关键。

    他一边在心里又捋了一遍过程，直至确认应该不会有问题之后，这才打开了灵魂之匣的封印。

    “等待你们的，只有痛苦与折磨......”

    苦痛精华落地，化作一张满带愁苦的庞大面容，脱离魂匣落下。

    它的双眼蓄满血泪，直勾勾凝视着东方昶，而后张嘴欲啸，东方昶眼疾手快，一把揪过塔隆·血魔，将他的脑袋塞进苦痛精华口中。

    “刽子手，去死吧...”

    “加入我们，加入我们的行列...”

    “感受我的痛苦...”

    那张扭曲的面容之中，浮现出无数冤魂的影子，此刻全都尖啸着，嘶吼着，向着嘴唇的位置扑去。

    这些虚影汇聚在苦痛精华的口腔，令它生出尖牙与长舌，长舌卷裹塔隆·血魔的上半身躯，而后长出根根利齿，穿刺塔隆·血魔的魂光，将自己所承受的苦痛源源不断注入其中。

    “啊！”

    被长舌卷裹的塔隆·血魔忍不住痛苦嘶嚎，他加诸于这些无辜灵魂之上的痛苦，终于千百倍地奉还了回来。

    苦痛精华仍在不断汇聚，而那些已经完成复仇的灵魂中，由痛苦凝成的执念也开始消散，化作点点淡蓝色的魔精，没入魂匣之中，将魂匣的底层铺盖。

    蓝芒点点，如浩瀚夜空的星斗，如梦似幻。

    这些魔精就如同大片大片的画布，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扩大灵魂画卷的尺牍，这也正是东方昶想要的空白之魂。

    这种空白灵魂他也可以通过熬炼魔精的方式来火得，但巨魔那种方式得来的魔精百不存一，实在有些浪费。

    解除怨念，让这些心能自行消散虽然更麻烦，但所得的魔精却多得多。

    就在这时，东方昶感到手心传来一股拉扯之力，他紧了紧握住塔隆·血魔脚踝的双手，加大了力度。

    嗯？

    这拉扯不是从苦痛精华那里传来的，好像是虚空中有个人正在拉扯塔隆·血魔的灵魂，想要将他拉走......

    东方昶略一沉思，便有了答案。

    塔隆·血魔的报应来了！

    探视之眼开启，他过完看见一个淡淡的虚影出现在他们上方不远处。

    虽隔着不愿，却给人一种根本无法触碰的感觉。

    他抬起头，对着那虚影开口道：“载魂使者请稍等，这个灵魂需要偿还他的罪孽之后，才能交由暗影界裁定。”

    空气中久久无声。

    伊莎娜不禁有些困惑，殿下在和谁说话？载魂使者，什么载魂使者？

    但就在此刻，一道威严正义的声音响起，穿透了生与死的壁垒。

    “灵魂的功过，不该由凡人来裁定！”

    有人，真的有人！

    伊莎娜惊讶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一句‘有刺客’差点就脱口而出，但看到东方昶成竹在握的神色，便放下了心来。

    殿下的实力深不可测，就算有刺客，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担心他干嘛？

    德沃丝的声音有些许的困惑，她其实并不确定这个凡人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她。

    因缘际会，凡人之中也有少许人能够窥得暗影界的一角，但能够说出载魂者这个名字的，从未有过。

    虚影变得凝实了些，不在模糊不清。

    透过生与死的壁障，东方昶看到了那个扎着发髻，双翼煌煌的淡蓝虚影。

    “原来是忠诚圣杰，久仰了！”

    久仰个屁，你上哪里久仰的我？

    德沃丝无喜无悲的眼眸中，彻底被震惊覆盖。

    这个凡人不光知道暗影界，知道载魂者，知道圣杰，还知道她的名字！

    这难道是个暗影界在逃灵魂？

    德沃丝差点就忍不住，想要把这个灵魂揪出来一看究竟。

    但沉思了许久，她只是重复了一句：“裁定灵魂的功过，是仲裁官的职责。”

    “无意越厨代庖！”

    东方昶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客气，抓着塔隆·血魔的手也依旧坚定有力，“但如你所见，这个灵魂欠下了累累血债，如果不让他付出代价，这些枉死的冤魂永远也无法安息。”

    “等这些灵魂安息之后，我就将他交由圣杰带回暗影界接受制裁。”

    德沃丝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塔隆·血魔，有些担心。

    “他撑不到那时候。”

    撑不住更好，这种无可救赎的邪恶之人，死了正好。

    伊莎娜张口要喊，但东方昶没有开口，她也不好发话。

    东方昶的笑容充满了笃定：“他会撑到那时候的！”

    苦痛精华散布的受难光环会阻隔所有治疗，但之后的欲/望和愤怒精华，却没有这样的能力。

    看着他自信的微笑，德沃丝眼中再次闪过一丝困惑，这个凡人身上似乎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这种力量，她曾在执政官身上见到过，但最近...

    姑且等他一等。

    而此刻，苦痛精华如狱般森罗的口中，不断有呲呲之声传来，仿佛里面有个人正在用王水洗头。

    “啊...啊...”

    塔隆·血魔悲惨的呼声微弱下去，断断续续的，宛如濒死之鸟的啼鸣。

    与此同时，苦痛精华的面庞也已经缩小了很多，从原来的三五米高变成了一个篮球大小。

    缩小之后，它的口腔已经无法容纳塔隆·血魔的魂光，但痛苦的面容依旧不曾消散，口中狰狞利齿死死咬在他的脖子上。

    终于，苦痛精华越变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脸大小的迷你型苦痛碎片。

    东方昶伸手，将它从魂匣上面摘下：“刚好可以拿去给梅里卡尔，当成小宠物出售，限量版的卖个万把金币不贵吧！”

    嘀咕着，他又看向了凄惨无比的塔隆·血魔。

    “看来你的死亡之轮转不动了，这可不行，你得给我支棱起来，伊莎娜，治疗他！”

    塔隆·血魔的灵魂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剧烈的痛苦还在不断折磨着他的灵魂，让他恨不得此刻就死去，但这个凡人显然还不准备让他死去。

    更让他绝望的是，生死两界，都有人对他虎视眈眈。

    他无处可逃了。

    “殿下？！”

    伊莎娜有些不满，治疗他，我不一刀剁了他都算不错了。

    “他要是现在死了，这些冤魂怎么办？后面还有两个这样的冤魂等着他来平息！”

    伊莎娜不说话了，快速治疗一个接一个地打入，开始修补塔隆·血魔的魂光。

    德沃丝的脸上出现一丝不忍，但她知道这个凡人说得对，这些残魂渴望宁静，这一点只有罪魁祸首能够给予。

    她现在同情塔隆·血魔，那谁来同情这个残魂？

    而这时，灵魂之匣中又出现了一张面孔。

    那是一张扭曲到极点的面容，扭曲丑陋，但偏偏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魅力。

    这张脸一出现，就令所有人气血翻涌，生出无穷欲/望，就连早已摒弃了凡人情感的德沃斯，都忍不住露出了热切的目光。

    这种无声散发的气机也是欲/望精华的本能光环。

    渴望光环！

    “你可以获得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付得起...”

    东方昶不等它说完，直接把塔隆·血魔倒着塞进它嘴里。

    “继续，治疗不要停！”

    渴望光环持续散发影响，令伊莎娜的治疗力度直接翻了个倍，但欲/望精华的衰竭速度却慢了很多，在消瘦了一大圈之后，就不在变化。

    德沃丝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这样没有用，这个残魂是欲/望的结合体，如果不能令其欲/望满足，你就无法彻底净化它。”

    而凡人的欲/望，何其复杂？

    她本不想说这些，但她还想早点把这个灵魂带回去丢进噬渊。

    再迟，真正的载魂者可就要来了。

    是的，她是圣杰，不是载魂者，一个凡人的灵魂，哪怕是罄竹难书的恶灵，也还不至于要让一位圣杰亲自载魂。

    但因为一些事，她的心中已经生出疑虑，很多事情明明早有征兆，为何暗影界的诸多永恒者竟然视而不见？

    为何不去处理？

    如此不公正的命运，真的值得她效忠吗？

    她决定做一个尝试，她想试试，如果绕过奥利波斯，绕过仲裁者，直接将灵魂丢入噬渊，是否会被发现。

    当然，噬渊有去无回，身为晋升堡垒的圣杰，还不至于拿无辜之人的灵魂去做这样的实验，而此时此地，刚好就有一个罪无可赦的灵魂。

    东方昶的做法，恰巧也是她想要做的事，因此，她才甘愿冒着被执政官发现的风险，给他一个机会。

    欲/望？

    听了德沃丝的话，东方昶若有所思。

    这些残魂中，有人渴望向塔隆·血魔复仇，有人渴望力量，有人渴望生命，有人渴望死亡，有人渴望安宁......

    如何能令其全部满足？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对伊莎娜开口道：“伊莎娜，治疗这个残魂！”

    伊莎娜根本没有犹豫，快速治疗一个接一个不断往欲/望精华身上灌注。

    与此同时，东方昶也没闲着，秩序涅槃催动，将饱含生命、希望与复苏能量的艾欧娜尔之力灌入其中。

    “哦~”

    欲/望精华口中发出长长的轻呻，将塔隆·血魔吐了出来，身形也随之缩小了一大圈。

    果然有用！

    对于绝望的濒死之人，生的希望就是他们最强烈的诉求，这一点东方昶毫不怀疑。

    看着依旧有半人左右高度的欲/望精华，东方昶没在多费心思，一道死亡之指打入，湮灭了数千灵魂。

    事实上，他完全可以直接将这个畸形的灵魂一指戳死，但他想要的空白之魂也会随之消散。

    剩下这些灵魂中，绝大部分渴求着永眠，他这一指满足了绝大部分灵魂的诉求。

    至于那些被误伤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欲/望精华遭受重创，又消散了一大圈，同样变成一个人脸大小的小型碎片。

    东方昶扫了一眼，这张丑陋的脸上凝结的欲望中，大多是渴了、饿了...之类的欲/望。

    甚至还有馋他身子的。

    他将这块欲/望碎片摘下，同样用石块塑形禁锢，然后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

    “呸，死了还做lsp，不要脸！”

    “不过这玩意儿...说不定有玩家会喜欢，这个至少得卖10万金币！”

    伊莎娜抬手给塔隆·血魔治疗了几口，面色开始放松下来：“还剩最后一个！”

    “不错，最后一个，也是最简单的一个！”

    说话间，最后一个怨念集合体，愤怒精华也已经旋转着落下。

    让愤怒之人平息怒火要怎么做？

    很简单，找人给他泄愤就可以了，而这个沙包，塔隆·血魔自然当仁不让。

    数分钟后，随着第三块碎片摘除，寄生在魂匣上的三张畸变面容便彻底被净化。

    “现在，把这个灵魂交给我！”德沃丝的声音有些急迫。

    “当然！”

    东方昶点了点头，松开了对塔隆·血魔的限制，“圣杰大人请便！”

    德沃丝不再耽搁，抓起塔隆·血魔的灵魂便要离去，只听身后又传来那个凡人的声音。

    “圣杰大人日后如需帮助，生者国度也许可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德沃丝的背影顿了顿，最终还是展翼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