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祖母前世的生死一关,终于有惊无险地渡了过去。 经此一劫,往后祖母和钟媪必定也会有所警觉。那只伸到了魏家家里的黑手,想再下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尽管结果还有遗憾,但接下来的往后,至少不用总再为祖母会被人戕害而提心吊胆。 小乔其实也已经满意了。 她闭上眼睛,很快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猫奴,舍不得猫咪壮烈,只能牺牲金鱼了…… 另外写到这里发现前头姜媪找郑姝议事那里有点问题,我修改了下。 第79章 12.12 出渔阳,过涿郡西南两百里,有一名为易的城池。 苏娥皇离开渔阳的车驾,不疾不徐一路行走,这日行到了这座城池,因人困马乏,身体不适,一行人在城中整歇了几日。 她是曾经的宣帝之弟左冯翊公刘利的遗孀,出身中山国贵族之家,又与魏家沾亲带故,地位高贵,易城令得知她返中山途中因身体不适路停,以礼相待。 第二天的傍晚,她的侄儿苏信追赶了上来。见到面的第一句话,苏信便道:“我未按约等到人传来消息,便照姑母先前吩咐迅速离城。想必姜媪事败。” 苏信的神情,十分沮丧。 苏娥皇一双娥眉蹙起,目中深深掠过了一道失望,但很快,神情便恢复如常,淡淡地道:“败便败,何必如此沮丧?世间事不如意居多。我谋划之时,本就做好了事败的准备。“ 苏信见她如此淡然,沮丧便也一扫而光,道:“我照姑母吩咐行事。乡侯夫人于睡梦间被我喂了菩提善,天未亮我便悄悄离去。” 想到那个不管事成或事败,都要丧命的妇人,他终究感到有些可惜。忍不住又道:“我见她对姑母很是奉承,且我与她往来谨慎,料想未落入外人的眼中。莫说事成,便是如今事败了,我料她这里也会无事。姑母何必定要我杀她?” 苏娥皇道:“你怎知你与她往来未曾落入人眼?你又怎知万一事败,她便不会将我供述出来?杀几人如何了?男子为图霸业权谋,伏尸百万,流血漂杵。我为所想,杀几个人,如何就不能了?你一昂藏男子,怎也如此妇人之仁?” 苏信被她教训的面露愧色,咬牙道:“姑母说的是。侄儿受教。只可恨姜媪无能,枉费了姑母一番心血。” 他忽然像是想了起来:“姑母又怎知那姜媪会为姑母守口如瓶?万一若经不住逼供,将姑母说出,如何是好?” 苏娥皇道:“世上最难掌控是人心。最易掌控,也是人心。若能认清一个人真正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你便能操控其人,如同操纵傀儡。” “这个姜媪,非但不会供出我,我料她此刻早应当也自决了,以报我对她的恩情。” 苏娥皇微微一笑,道。 苏信怔怔地望着苏娥皇,半晌问:“姑母一向明谨过人,侄儿极是敬服。但有一事,侄儿不解,盼姑母赐教。此次虽事败,憾未能将魏家老妇除去,极是可惜。只我不懂,姑母既要得燕侯之心,此次为何不借姜媪之手直接除去乔女,反而大费周章,苦心除那老妇?” 苏娥皇道:“乔女何人?不过魏家一仇人女而已。仲麟娶她,不过也为兖州之地,何足惧?那老妇却不同。她对我成见极深,仲麟又对她言听计从,从无反对。她在旁一日,仲麟即便对我有心,也断不敢靠近。你长于骑射。射人先要射马,这道理当不用我多说。” 苏信面露敬服之色,恭维道:“姑母果然非一般俗流女子,侄儿五体投地!往后誓死效命姑母,盼有朝一日富贵加身,重振我苏家门楣,告慰祖宗!” 苏娥皇微笑不语。 刚才苏信问她为何不先除去乔女,除了她的那个回答之外,她并没有告诉侄儿,她之所以现在还不想动乔女,其实,也是出于一种微妙的,不肯服输的女人之心。 在中山国,苏娥皇第一次遇到了乔女。 见到乔女的第一眼,一向自负的苏娥皇便不得不承认,魏仲麟的妻,不但比自己年轻,貌美更是压过了自己。 至于乔女身上带着的令她难用言语描述,但只要入目,便能深深感觉的类似于美到了骨子里的那种特殊气质,更是她这辈子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得到的。 那时候苏娥皇的心里便埋下了妒忌的种。及至不久前,她来到渔阳,在鹿骊台下,仰头目睹乔女在万众将士的仰目之下登上高台击响鼋鼓。 彼时,台上大风袭她衣袂,台下万众应她呼声。 那一幕,深深地印刻入了苏娥皇的脑海,从此再也挥之不去了。 倘若说,之前的妒意还只是出于天性,那么那一刻起,她便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对这个乔女做什么了。 仲麟倘若不喜欢她,她要乔女看到自己不但得宠于她的夫君,还要拿走原本该当属于她的地位和荣耀。 倘若仲麟喜欢她,她更要将仲麟从她的手中夺来,让她也品尝到被失落和嫉妒啃噬的巨大折磨和痛苦。 苏娥皇从出生起,便背负了“贵不可言”的贵格命论。对此,她自己从来也是深信不疑。为了让贵不可言成真,她亲手斩断少女时代的最后一丝天真情感。从出嫁的第一天起便耗神费思,心血用尽,甚至可谓蝇营狗苟。受不知道多少委屈,抑不知多少心性。然而十年一梦,她发现自己心血付诸东流,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甚至,远远不如原点。 她失了青春,梦想落空,整个家族却又寄希望于她一人身上。 对于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可怕? 但这个乔女,以仇家女的身份,轻而易举地却拥有了她如今最想要的东西:青春、美貌,以及,仲麟妻的地位。 苏娥皇一直觉得,魏劭的心底里,大了他两岁、如同长姐,又如同启发了他少年懵懂的自己给他所留下的影响,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魏劭对自己始终是怀有旧情的。哪怕当年,十七岁的自己曾和十五岁的他告别,毅然远嫁去了洛阳。 只是他这个人,从小时候起性格就隐忍,习惯将心思隐在重重心底之下。及至少年经受丧父丧兄的巨大双重打击,性格变得更加深沉,乃至阴晴不定,也是理所当然。 这次她借鹿骊大会机会终于踏入渔阳,在探好他每天往返衙署的日程后,制造了那天的那个偶遇。 也是那个偶遇,让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一开始,对于自己来到渔阳已经那么多天,魏劭竟然还分毫不知自己到来之事感到了些挫败。 但这挫败感,很快就过去了。 在她提出要去探望徐夫人时,魏劭起先是拒绝的。 但当她再以旧日游说他的时候,她观察他,见他迟疑了下,随后松口,应允了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