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他与神有着一条造物的界限，他遵守着礼仪和矜持，神保持着神性的冷漠和宽容。谁都不曾想过主动上前一步，因为他们以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度过了十万年的时光。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事情。 路西菲尔曾经以为仰慕就足够了，把神当作心灵支柱一样尊敬着，爱戴着，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满足的。 他想要更靠近神灵，踏入神灵亘古不变的生活。 “我以为雅威是一个很冷漠、很威严的人。”路西菲尔坐在床头，说着心里话，“可是真正相处起来，我发现他直率到让我惊讶，心中仿佛没有半点阴翳，活得冷静而坦荡。” 失去神性的上帝化名雅威，来到恒星天，住在他的宫殿里。那些时日的相处，让路西菲尔的眼中多出光彩。 “他很特殊……”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待在一个地方，几年都不跨出门一步，更不知道在面对萨麦尔的突袭时，雅威还会发火。” “萨麦尔的个性太执着，知道雅威三年没工作，就恨不得把雅威塞入工作岗位里，但是他又怎么明白，我能够让雅威待在我那里，不管他的任何事情，这本就是我的一种态度。” 路西菲尔失笑地摇头，为萨麦尔的不理智感慨万分。 “后来萨麦尔就知道了，雅威不是寄住在我这里的新生炽天使，而是暂时下界的上帝。” 睡梦中的贝利亚忽然哆嗦了一下，抱紧了被褥。 路西菲尔看向他，苍青色的眸子宛若天空，万里无云，倒映着贝利亚干净的睡颜，“除了萨麦尔外，那些不明真相的天使看见雅威都会为他的容颜而震惊，感觉到神不再偏爱我了。” “可是只有我明白——神是如此宠爱着我。” 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指尖从五官上划过，这张让三界痴迷的容颜让他感觉到神对他诞生的期待和祝福。 “神以自己的形象创造了我，赋予我最接近神灵的力量和智慧，我是他最喜爱的天使。” “他喜欢着我，我爱上他，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路西菲尔用拥有魔力的语言，含笑说出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内容。 “贝利亚，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对神的感情，也希望你与其他同伴能接受这个消息。” “我想得到你们的祝福……” 身为尊贵的炽天使长，他放下身份和地位，与其他生灵都一样，渴望着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 对沉睡的贝利亚说完他的故事，路西菲尔便替贝利亚盖好被子，就像是对幼年期的贝利亚一般，体贴而照顾。床前的帷幕落下，浅色的花纹遮掩住了其中的力天使长。 路西菲尔优雅地离去，留下沉睡在梦乡里的贝利亚。 不久后，贝利亚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见了恒星天，一直被他视作兄长的路西菲尔殿下站在宫殿的窗户旁，正在与谁微笑着交谈。 随后他在水晶窗的一角见到了雅威，那个奇怪地出现在天堂，又很快离开天堂的炽天使。 贝利亚与雅威的感情不深，对雅威是什么原因堕落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只在乎雅威的堕落是否会影响到殿下的声誉。雅威的容貌让贝利亚一度有些羡慕，他也想要与殿下那么相似，站在一起的画面看上去那么美好。 贝利亚准备过去与殿下打招呼，却突然看见殿下侧过头，在雅威的唇角亲吻了一下。 贝利亚石化。 殿、殿殿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在这场梦里，贝利亚是局外人，无法干涉炽天使长的一举一动，他只能看着自家殿下全心全意地宠着雅威，心中的酸水都能论缸来算，最后彻底让他崩溃的是另一件事情。 路西菲尔殿下在私下里，称呼雅威为“神”。 雅威是神。 雅威是上帝！ 那个让炽天使们都好奇的雅威，不是什么炽天使，而是炽天使长为上帝遮掩的一层身份！ 受到极大打击的贝利亚精神恍惚，再次去看殿下和雅威的相处，他只觉得如同一本书上写的那样—— 感觉被塞了满嘴甜食。 贝利亚飘忽地说道：“太荒谬了……” 他不相信！ 殿下不会做这种事情，雅威也不可能是神灵！ 贝利亚找个地方一坐，躺下继续睡觉，企图让自己从这场荒谬的梦里醒来。 这一觉，他从白天睡到夜晚。 副官敲响了他的殿门，小声地询问道：“贝利亚殿下？” 贝利亚的身体一颤，眼皮张开，蓝色的眸子满是迷茫和惊骇。他从被窝里探出头，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是他的寝殿。 是梦！ 贝利亚惊喜地蹦起来，头撞到床顶，疼得龇牙。 殿外，副官听见里面嘭的一下的动静，惊诧道：“殿下，您在干什么？”随后他没有听见上司的回答，只听见对方在床上打滚，惊喜的大笑大喊。 “我就知道那是梦！才不是真的！” 他认识的路西菲尔殿下怎么可能爱上神灵，这样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要知道天堂是不允许谈情说爱的，路西菲尔殿下的行为违背了天堂最基本的规则。 贝利亚从梦中醒来就背后冷汗淋漓，跳下床打开殿门，告诉副官：“我先去沐浴，你等我一会儿。” 副官来不及说炽天使长来过的事情，只能苦笑地看着那位心性好似活泼少年的天使长关上门。 所谓的“一会儿”，便是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待贝利亚换上新衣服走出去时，他的副官已经满脸麻木，双眸空洞地盯着殿门外的一个雕花装饰品发呆。 贝利亚拍了拍他的肩膀，“曼萨！” 为他劳心劳力收拾烂摊子的副官扯出一个悲伤的神色。 “贝利亚殿下。” “是不是有专门需要我签字的公务？” “不是……” “那你找我什么事？” 贝利亚纯良的看着副官，这个时间点，按理来说副官可以自己下班了，没道理跑来寝殿找他。 “路西菲尔殿下下午来找您了。”曼萨决定把这个残忍的事实说出来，“可惜殿下在睡觉，错过了殿下的来访。” 贝利亚颤抖的问道：“殿下来过我这里？” 曼萨点头。 贝利亚尖叫道：“他看见我在上班时间睡觉？” 曼萨幽幽一笑，“是啊。” 说完，他收获一只惊慌失措的上司。 “糟糕了，殿下肯定要下罚单，还要惩罚通知……”贝利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团团转。猛然之间，他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做的梦，而那个时间点，恰巧是下午到晚上的时间！ 贝利亚心中咯噔，“难道是殿下对我说了什么话，我听到后，不小心梦到了这种事情？” 他相信那绝不是预知梦，因为很多事情是发生在雅威离开天堂之前，比起预知梦更像是一场回忆。 “殿下在说什么？”曼萨疑惑的听到一句话。 贝利亚冷静下来，“没什么，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殿下来了，你直接喊醒我，不要让我睡到这么晚。” 曼萨无奈的答应下来，“好。” 当他以为贝利亚殿下会去写检讨时，却看见贝利亚殿下拿起一件外袍披上，往宫殿外走去，似乎大半夜要出去拜访谁。 曼萨赶紧喊道：“殿下！这么晚炽天使长大人肯定在休息，您不如明天去拜访炽天使长大人。” 贝利亚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去恒星天。” 他去的地方是隔着一重天堂的火星天。 正如加百列和阿斯蒙蒂斯有什么麻烦，会率先找萨麦尔帮忙那样，贝利亚碰到头疼难解的问题，也果断的去找对方，他相信萨麦尔比他知道的事情肯定多一点。 天使监狱，萨麦尔匆匆走下高塔，去见被拦在天使监狱外面的贝利亚。到了晚上的时候，天使监狱都是结界完全封闭的状态，唯有他这个天使长可以打开结界。 瞧见萨麦尔的模样，贝利亚不好意思的说道：“半夜打扰你了。” 萨麦尔冷冷道：“有事明天说。” 贝利亚抱住萨麦尔的胳膊，可怜兮兮道：“不行！” 这种事情藏在心里，会折磨他一个晚上的。 两个炽天使踏入安静的天使监狱，一路上灯火昏暗，楼梯口都是黯淡的烛光，贝利亚抱着胳膊，有点纠结的说道：“你不是说会改善天使监狱的环境吗？” 萨麦尔瞥他，“改善了。” 贝利亚懵逼脸，“这不和以前一样吗，哪里有变化？” 萨麦尔平静的说道：“我给牢房添加了床和桌椅。” 贝利亚：“……” 所以说，除此之外毫无变化。 到了地方，贝利亚迫不及待的把路西菲尔殿下来访，以及他睡觉的事情说了出来。下一秒，萨麦尔的眸中闪烁寒光，贝利亚缩了缩脑袋，“路西菲尔殿下都没惩罚我，你不能惩罚我！” 萨麦尔呵呵。 他是掌管刑律的，贝利亚还敢当着他的面说睡懒觉的事情！ 我看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蹲监狱了！ “我想你还有其他事情没说。”萨麦尔慢条斯理的提醒贝利亚，他的时间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贝利亚垂头丧气，“我怕说出来冒犯殿下和吾神。” 萨麦尔的眉头动了动，什么事情？ 莫非是…… 一阵犹豫之后，贝利亚在萨麦尔的审视下说出梦境，梦的某些事情被他含糊处理，只说出了大体的事件经过。 比如说路西菲尔殿下爱上神灵，与神灵在一起了。 “萨麦尔，这一定是假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