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他没有回寝殿，直接出门右拐，去恒星天中央区域的另一个地方——小圣堂。 每重天堂都有一座恢宏而威严的小圣堂，小圣堂在天使心中的地位极高，不管是天使静心、对神祈祷、还是迎接洗礼的小天使，都会在小圣堂内进行。八座小圣堂与水晶天的大圣堂对应，是天堂最有名的建筑之一。 三界的信仰之力穿过空间，来到天堂，成为小圣堂内静静流动的池水。 一间祈祷室，一个水池。 金色的池水漫过脚踝，路西菲尔在小圣堂中的一间祈祷室里坐下。这间祈祷室的大小和规格都和其他房间不一样，八米长宽的水池边还有一个摆放的金色杯子，所有池水都是从神圣之杯里流出，澄澈明亮，专供路西菲尔单独使用。 他做着和其他炽天使最近相同的事情。 净化身心。 这样的行为，路西菲尔从违反七美德后，就在日复一日地进行着。 别的天使以为他在自责米迦勒的事情，唯有他自己清楚，米迦勒的事情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他违反了天堂最严重的那几条禁律。 一，禁止渎神 三，禁止以下犯上 六，禁止爱欲 路西菲尔看着水池上的倒影，眼神意外的平静。 他和神的关系到此为止，不再会进一步，他付出的代价只是贞洁，得到的却是自尊。让他在床上讨上帝的欢心，这种事情即使是孺慕神的路西菲尔也做不出来。 手指拨动池水，将里面的杂质去除。 波纹晃荡。 他在池面隐隐看到了三界信仰上帝的生灵，天堂最多，凡间其次，而地狱里，只有稀少的一些堕落为黑暗的生灵还记住了对上帝的信仰。 他记得在很早以前，甚至不可思议地看见过信仰上帝的恶魔。 十万年过去，这种恶魔早就没了。 “你无需再净化下去。” 忽然之间，上帝的话打断了他的想法。 路西菲尔在无尽的信仰之中，仰头对着遥远而至高的地方展开笑容。 “神，我犯了错，自然要承担责任。” “……” “请让我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 上帝觉得自己顶了一个很沉重的黑锅。 都是黑暗面的错！ 比他更无辜的天使坐在水池之中为他梳理信仰之力，金色的长发仿佛要融入水池里，又比水池的色泽还要光明三分。 不再提及侍寝的事情，上帝改口说道：“米迦勒明日就能回到恒星天。” 路西菲尔应道：“是。” 然后又是一阵无话可说的沉默。 上帝把关注世界的心神分出来，思考怎么处理这边的问题。 通常有路西菲尔在，永远不缺交流的话题，但是在路西菲尔不想说话的情况下，上帝也没有办法勉强对方。他不愿去想他在天使心中的印象变成什么样了，他知道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路西都会答应，正是这种原因让黑暗面有了得逞的机会。 路西菲尔的头发被一只虚幻的手压住，轻轻抚摸。 熟悉的温和。 路西菲尔低喃道：“神？” 上帝抬手，隔着一重天堂的空间安抚着自己的天使，“吾听到了你的祷告声。” 路西菲尔抿唇，说道：“打扰了您吗？” “不。” 上帝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路西的心声很美。” “路西。”上帝用说过无数次的称呼，缓缓地说道，“吾想听你的歌声。” 路西菲尔被这跳跃性的话题弄得一怔。 “歌声？” “吾还未听过你唱歌。” 上帝随兴的要求让路西菲尔有些犹豫，天使虽然精修艺术，到底不如精灵族那么热爱，何况他在天堂这么多年——貌似都没有唱过一次歌。 他没有五音不全的风险，但担心唱走调。 “不用担心。”上帝再次说道，“吾相信你，你能做到比他们都好的地步。” 路西菲尔内心一暖。 这个时候的神比晚上正常多了。 小圣堂的祷告室中传出轻微的歌声，守在外面的两个智天使都吃了一惊。在这个庄严神圣的地方，唱歌太过轻佻，是对神不敬！没等智天使守卫握紧武器，想要进去阻止，另外一个耳朵灵敏的智天使直接拦住了他，压低声音说道：“是殿下！” 被拦住的智天使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殿下？” 天堂有八位炽天使。 他的同伴面色陶醉，幸福得快晕过去，“这声音……没有错，是路西菲尔殿下啊！” 一首天堂庆典上最受欢迎的《圣·福音》被路西菲尔清唱出，声音圣洁到空明，仿佛包含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从世间顶端看着世间的美德，播散下祝福的福音。 不仅是门外的智天使在倾听，远在大圣堂的上帝也神色安宁许多。 灵魂中的黑暗面降低了躁动之意。 沉睡得更深。 上帝的金瞳注视向膝盖上的书，说道：“比之梅塔如何？” 创世之书暗道这怎么评价，殿下是第一次唱，技巧上是不如智天使长的啊！ 【好。】 在雪白的书页上，它憋出一个字。 上帝得到满意的答案，不再去深究创世之书的勉强。只要给路西时间，路西不论在哪个方面都能做到最好，这是他一直以来对炽天使长的期待。 天堂的曲子自然非同凡响，在路西菲尔的演绎下多出真正的赐福之力。 他没有办法赐福给十万八千里的凡间，便给予了恒星天的天使。 一时间智天使们都感觉到了什么，惊讶又欣喜的看向小圣堂的方向。“是赐福！”“有哪位殿下在唱《圣·福音》，竟然发挥到了这种程度……”“是梅塔特隆殿下吗？那位殿下的赐福似乎和这次有点不一样？”“不是，这次赐福的范围太大了。” 太大了。 整个恒星天的智天使都得到了赐福。 哪怕这道赐福，给予他们的仅仅是一天的庇佑，力量也大到可怕！ 恒星天的天空泛起起伏的光芒，与地面横跨整个恒星天的四道河流形成淡淡的共鸣。路西菲尔全心投入之后，无疑是以一己之力影响了一重天堂！ 长达半个小时的《圣·福音》结束，智天使们都知道是谁在为他们歌唱了。 炽天使长！ 梅塔特隆走出宫殿，眺望不远处的小圣堂。 热爱艺术的他有些惋惜，“万年难得一次啊，可惜没能亲耳听到。” 别西卜已经心神澎湃，捏紧拳头，“殿下，我可以去找殿下吗？”他上司温和的笑容一僵，无可奈何地说道，“别西卜，殿下在小圣堂，你确定要去打扰他和吾神的对话吗？” 别西卜无力体前屈。 居然忘了，能让殿下自愿唱歌，恐怕只有凌驾于他们之上的神灵。 别西卜嘀咕道：“要是让精灵王听到，肯定又要酸溜溜了。” 他们的炽天使长才不会在才艺上输给精灵王！ 小圣堂重新安静下来，路西菲尔发现神许久都没说话，犹豫地问道：“吾神？” 上帝在乐声下快要入睡，慢半拍地说道：“嗯。” 那股睡意显而易见。 路西菲尔：“……” 原来他的歌曲有催眠曲的作用吗？ 想到上帝在圣光下快睡着的景象，路西菲尔不禁心情放松，能够驱散烦恼，带来舒心愉快的气氛，这本就是歌曲的魅力和价值。 “我要出去了。”路西菲尔想通了之后，释然而笑，“吾神，谢谢您的开导。” 他的意义和时间，不该浪费在自我谴责上。 水声哗啦。 金发天使从中走出，信仰之水变成亮晶晶的碎光，围绕在他的身边。 “你们也喜欢吗？”路西菲尔温柔地问道。 没有自主意识的信仰之力跳跃着欢快的光点，送着炽天使长离开小圣堂。在这份磅礴的信仰之中，有天使对上帝的信仰，也有天使对路西菲尔的信仰，它们本能地喜爱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刚出现在小圣堂的外面，就看见他的副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赶来。 红发红眸，米迦勒开心地说道：“殿下，我回来了！” 提早了一天！ 路西菲尔想到是谁的手笔，眼神柔和了下来，“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米迦勒拼命点头，绝对不敢！ 神说了，如有下次，直接把他的记忆全部清空。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