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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伯人老成精,在旁瞧一回热闹,方悄悄问他家大爷:“大爷可是允了宋爷的意?” 杜仲横老人家一眼,半晌才不甘心的“哼”出一声儿。 “唉哟!大好事!”鲁伯乐得跟什么似的:“哪儿找辰哥儿这样知根知底又有情意又能干的好人材呐!” 这就叫上“辰哥儿”了?杜仲又斜一眼鲁老伯。 这话有一半说到杜仲心里,他那日本是真生气了的,可胖揍师弟的时候越琢磨越觉得“倒还好”。他们兄妹身世奇异如乱麻一般,杜仲必得寻个真正可靠的才肯将妹妹托付,只不过—— “这件事还要看安安自己的意愿。”杜仲轻声嘱咐鲁伯。 鲁伯满脸摺子里都透着喜悦,连连道:“自然,自然。我原本想着咱们家大姑娘住在人家府上,大姑娘那样好,别叫人家摆弄了亲事——如今哥儿心里有数,我和我家老婆子也放心了。” 云安和鲁婆投缘,两个人相处不多时就如同祖孙般,杜仲是知道的。此时听鲁伯的话心下暖意上来,略略宽心。 方想一下“许是这小子真不错”,就见他的好师弟弄出一个大包袱来,特别自然的给鲁伯:“麻烦老人家使人给安妹妹送去。” 杜仲伸手去翻,果然是今日得着的赏赐。 好哥哥登时脸黑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用了,师弟自家留着罢。我的给安安。” 宋辰看他师兄一眼,指着最上面的布帛、明前龙井和一柄玉骨扇,四平八稳的说:“这些师兄未得。” 第50章 搬出贾家 这样跟师兄讲话的?杜仲瞪他, 心里又想,敢这样跟大舅哥说话,小子好胆! 杜仲死鸭子嘴硬, 有这几月反复思量,他心里也觉宋师弟“也还好”。 宋辰自拜了武师傅就与和杜师兄一道儿,这些年师兄弟两个早摸透对方品性了,宋辰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叫师兄同意将这些东西送去给安妹妹——只是也少不了挨一锤就是了。 不过谢鲸教他,要想娶媳妇就别要脸! 宋辰深以为然, 况且就算没有心上人是安安这事, 师兄也早跟亲哥不差什么了,也没少看过他犯熊, 被师兄教训多大点儿事呢。 果然, 立时就挨了师兄后肩上一虎掌。 宋辰忍住不动声色, 全忘了他大哥谢玉京自家都是个连续守孝, 二十郎当还一枝独秀、这上头只会“纸上谈兵”的‘苦命孩子’, 传授给弟弟的经验完全来自于同僚老粗们的显摆——现在他又缌麻孝了, 虽然只有三个月,也不妨碍官事, 只不过都中“好丈母娘们”打退堂鼓的颇多,谁家不怕自家闺女刚进门,婆家里那些个叔曾祖、伯祖爷就一茬茬的仙逝, 这哪个新嫁娘哪个丈人家受的住?先不说女孩儿如何罢,只说这丈人家, 姻亲关系这样近,为着自家女孩儿也得郑重,这一来光送祭礼、做路祭就得搭进去多少呢! “那是个天坑!要么是家资丰厚到不在意这些,要么就是姑娘是家中独女, 不管穷富都陪给他家就是了……”都中有长舌的妇人这样言说。可哪有这等正正好的人家,门当户对的世家里头,富庶至此的少有,便是那难得的几家,也个个都有儿孙,怎可能将家财都耗在女孩儿身上。 就有人说这丧喜大事都是有来有往的,花出去的祭银份钱总有收回来的一日。可这也就是唬唬不知底里的新贵们罢,哪家能跟他谢家相比!一来别家未必有他家繁茂,二来古往今来都少有跟他谢家比长命的,旁的族支多的人家,那也是‘细水长流’的置丧过礼,给人个喘息的空儿,唯独谢家,攒了多年的老不死,到近些年才开‘喜丧’的头儿。就算人家是凭本事长寿,那也有一小撮人在背后刻薄:“靠这个发家呢?”——原来近些年天下承平,方起奢送厚葬之风,早年间各家老祖宗们没的时候,那丧葬都是简单至极的,这气派的祖坟亦是近两代的后辈们给修葺扩大的。仙去的谢家人辈分高,都中但凡要脸的勋贵旧交,祭礼祭棚都要格外厚一些儿。 “怎么就跟流水似的呢?”熙凤低声跟平儿说,她是个劳碌命,看戏也看不肃静,盘算着定城侯谢家那一位前辈出殡的日子,荣府得设路祭棚,这又是今年预算外的花销。 “亏得是及时改了规矩,”凤姐心有余悸,“若不然为维持官中的体面就得吃了我。”若是不管体统,不说老太太不应,便是连琏二都得生怨呢。 平儿悄声安慰:“定城侯府办丧的规格场面都有意简俭了,这次一同发送叔曾太爷爷和伯祖太爷,咱们只送一次祭礼,便是加上祭棚摆供的钱大抵也就二百银子,无论从哪里省一抿子也足够了。” 凤姐想起当初差点和谢家做了亲戚,捂着嘴摇头笑道:“得亏没将大姑娘给他家,若不然光这次八百银子怕都打不住,以后还了得?”从前还没想到这一桩,还是这次谢家一连去的这两个高寿长者当年俱都是功退的人物,不仅得了恩旨还封了谥号,这才叫京中注意着谢家这些低调的老人,恍恍然发觉他家曾祖辈上人居然还在世。 此时小戏台上《采药降魔》的端午样戏落了幕,贾母歪在矮足短榻上,笑道:“年年端阳节都是这几出戏,唱的再好,看过比一甲子还多的次数也絮了。” 宁国府贾珍之妻尤氏就笑道:“老太太还有一甲子的这样戏目要看呢,这会儿才哪到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