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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迎来了最后一波花期,棠梨院各种花香袭来,久经缠绕在院内,连繁复华美的嫁衣上也染了点香味。 铜镜前,顾宜宁睡眼初醒,水光朦胧,梳发的妆娘为她挽起满头青丝,置于鎏金凤冠中。 相府门前,锣鼓喧天,红妆千里,十余条街,数座石桥,全铺上了花浪,两侧风灯高挂,喜气绵延不绝。 周围讨喜糖的小孩,成群结队而来,喜酒的香味,也弥漫开来,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攒动的人群。 人海熙攘,上翎军的将士们铠甲加身,但手腕上却各自缠了红绳,朝气蓬勃,脸上挂着压不下的笑意,好不容易才开出一条喜路,护着迎亲队伍在吉时到达。 一片欢声笑语中,顾宜宁被人扶着跨出门槛,喜服上金丝勾勒出的牡丹双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裙尾摇曳,环佩作响。 顾汉平饮了口女儿敬上的喜茶,眼眶有些充红,沉沉地唠叨了几句后,便挥手放人。 顾宜宁被沉重的发饰压地步子虚软,盈盈拜别,缓慢地向门口走去。 喧闹声越来越重,端于马背之上的摄政王落拓挺拔,一身喜服淡化了常年的杀伐和威仪,清凌疏淡,俊美惊绝,只可远观,而不可冒犯。 不禁让人遥想起当年鲜衣怒马的冷面少年郎。 也是这般从远处纵马而来,在相府门前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鼓乐震天,红门中,终于跨出了盛装华服的摄政王妃。 喜帕之下,顾宜宁看着指骨分明的手掌,喘了口气,仿佛找到了依靠似的,将自己的手缓慢搭了上去,而后悄悄地,把身上重力左移,被陆旌轻巧地渡了过去。 她手掌纤软,头回这么光明正大地牵住他,有些好奇指他腹上粗糙的薄茧,小心翼翼地点了两下,也没探究出什么。 陆旌反手扣紧,心道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闹他,也不知晚上又会蔫儿巴成什么样。 八抬大轿,风光入府,艾草熏身,花露点额,跟随着喜娘的声令,终于到了堂前行三拜之礼。 陆老夫人和陆夫人将沉甸甸的喜袋佩于顾宜宁的腰间,她身上重量又増了几分。 陆旌手中牵着红绸另一端,在手臂上饶了几圈,缩短距离,同小姑娘十指紧扣,慢慢地把她领入洞房。 喜杆握在手中,比任何刀剑都轻便,他挑开大红盖头,心神有一瞬紧如筝弦,幸而盖头之下,是自己梦见过无数次的姑娘。 于他而言,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为心安。 房内酒香四溢,顾宜宁脸上余霞成绮,此时低着头沉思,她前世经历过洞房花烛夜,也和陆旌行过多次欢好之事。 眼下这点场面,无非就是再来一次而已,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什么。 和现在的陆旌相比,她勉强也算是个有经验的人,顾宜宁抚了抚跳个不停的心口,故作正色,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地就去解男人的衣襟。 像上一世那样,动作娴熟。 熟练到陆旌脸上都生出点异色,衣襟被解地松松垮垮,他看着那双水波潋滟的眼眸,差点就要沦陷在其中。 陆旌无法纵任她的动作,费力地拉回些许理智,这才不紧不慢地制止了在自己身上肆意点火的一双手。 他道:“合欢酒未喝。” “也未去喜宴敬酒。” 两句话一字一字砸到顾宜宁头上。 还有两件事没干。 自己便快进到了这一步骤。 她的眼神逐渐从茫然转成羞愤,而后面红耳赤,脸上渡上一层绯红,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解释出来。 陆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似有笑意,“我去去就回,不必心急。” 顾宜宁揪着喜服上的绳穗,无法反驳。 她何时心急了。 她一点都不心急。 也罢。 让他以为自己心急,总比以为自己不愿行这事要好得多。 一杯合欢酒下肚,胃里滚烫炽热。 临走前,陆旌行至门边,突然转过身,问道:“宽衣解带的本事,从哪学来的?” 他站于光影下,神色莫辨。 男衣与女衣不同,只解个一两次,绝对达不到她那般熟练。 顾宜宁刚缓过来没一会儿,就要面对这么个问题,心立刻又提了上来。 第38章 陆旌站于门前, 喜服加身,墨发红衣,昔日里凌厉的气场退却, 周身宛若蒙了层化不开的薄雾。 他手指搭在门上,此刻落了下来, 背于身后,颇有耐心地等着答案。 顾宜宁抬起眼眸,见男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在心中纠结一圈,轻声道:“是从康嬷嬷那里学来的, 嬷嬷在棠梨院住了两个月,除去礼仪规矩,还教了许多......闺房之事, 其中就有宽衣解带的法子。” “像朝服,铠甲,常衣......”她仔细回忆着上一世帮陆旌解过的衣物, “不同种类的衣服有不同的解法,若殿下不相信, 大可换一套过来,验一验我的手法。” 小姑娘本就不是好学之人, 糊弄人的话说得天衣无缝。 若不是那脸色委实有些心虚, 他也就装着信了。 看着芙蓉帐中的人毫无底气垂下了头, 陆旌兴致渐起, 沉声道:“据本王所知,康嬷嬷古板严肃,从不教这些。” 果然,一试便知真假。